——二十二期一总队双流入伍生生活片段 (之二)
拉练
立夏之后,入伍期届满。为了检验入伍生对野战的适应能力,总队举行武装拉练,目的地是灌县青城山。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出发不久便赶上一阵疾风骤雨,但这并不影响我们高昂的士气与行军速度。队伍很快从双流的田间大道踏上由成都通往郫县的砂石公路。路上洒了一阵雨后,不见尘土,打湿的草鞋更加跟脚。拉练的部队一队接一队整齐而有序地向第一天宿营地——郫县进发。下午五点多,我们到达郫县。我们班被安置在一间临街的铺面房落脚,于是卸门板搭铺,领饭就餐,洗洗涮涮,说说笑笑,往街上望去,这古城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直到就寝号响起才逐渐安静下来。我贪凉,便睡在临街的一边,夏日晚风穿街而过,吹拂我的脸颊、手臂,惬意得很。
第二天起来我便感到头重脚轻、鼻塞流涕,强打起精神随队出发。上午还能支撑,到了下午临近灌县时我们又转入乡间土路。这土路经雨水泡后,上面厚厚一层又稀又粘的泥巴,一脚下去,稀泥从脚趾缝中冒出来,把草鞋吸得紧紧的,使劲拔出来,脚脖子便勒出沟痕,接下去一脚,若泥巴下的土块不平,便会滑向一侧,肩上的枪、背上的装备也跟着左摇右摆。我浑身发冷,脑壳发烫,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路,体力已消耗殆尽,一不留神,“呲”的一下,仰面倒在泥路上。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将我从泥水中拉起,顺手也将我的枪加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扶着我继续前进。等到登上都江堰二王朝那高高的山门,进入朝内,我便一头栽在地铺上,完成了规定的六十里路行军任务。同学送来姜糖水,喝过后裹着毯子出了些汗,轻松多了,我体味着“亲爱精诚”的含义。然而却因队长命令我留守,无福与同学们一起登上青城山。
野营
升学分科教育三个月后,举行期末野营。野营,一是为了检验各科学生所学的专业知识在实践中的应用效果,二是有些课目在西较场无法实施,必须选择适合的场地补上。
车辚辚,马萧萧,炮兵大队出发了;战马嘶鸣,刀剑出鞘,骑兵大队出发了;我们工兵大队的学生背上装备脚踏实地也向宿营地出发了。
我们的营地是成都东郊的龙王庙。龙王庙门的最低的一个台阶便是锦江的江岸,隔着百十米宽的江水对岸便是有名的望江楼。这使人很容易联想到温庭筠写的《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频洲。”然而眼前的望江楼是后世人为怀念唐代女诗人薛涛而建造的,本名崇丽阁,以其可望江睹景,登楼抒怀,俗称望江楼。
补训的课目之一是学习驾驶操舟机。队长将场地选择在流经龙王庙的锦江下游拐弯处。来到现场,见水面上有两只装有机器的小木船和一排橡皮舟,大家都很兴奋。轮到我上船,首先用绳条发动机器,然后坐在船尾,抓住操纵杆将桨叶压入水中,一加油船便离岸而去。驾驶操舟机要记住八个字“内加外减、左推右拉”,即向左推杆、向右拉杆;向内加油、向外减油。开始有些笨手笨脚,一圈下来掌握了要领,胆子也大了,便加足了马力,小船飞似地在江面上留下“8”字形的波痕,真是迎风破浪,好不快哉!只可惜,每人仅有几分钟的练习机会。下船后,大家意犹未尽,区队长便允许四个人可领一条橡皮舟自由活动。于是同学们划着一条条橡皮舟离开训练场区到下游去。有的划到岸边摸鱼,有的两条舟较劲赛起速度来。我干脆搁下桨躺在舟里,眯起眼睛任凭小舟随波飘荡。微风拂面,夕阳照影,真有点“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意境。我们既没有望江楼上思妇的惆怅,也没有擦炮、喂马的辛劳,舒坦得很。
结束野营训练之前,队里布置一次强渡河川演习,由龙王庙强渡锦江到达望江楼。我入选斥候班。我们的任务是清除水中障碍物为突击舟队打开通道,我的具体任务是掩护爆破手作业。我的水上功夫还没有到达能在水中踩水举枪射击的水平,便找来一截木方子用铁丝将步枪固定其上,保持能够灵活拉动枪栓。按说进攻应选择在黄昏后或拂晓前,但队职官为了仔细观察同学们的表现,还是将演习安排在日出之后。一声号令,六挺架在岸上的机枪同时向对岸射击,子弹从我们头上呼啸而过,我们斥候班成扇形悄悄向江中游去。负责爆破的两名同学在前,离江中设置的水上铁丝网不远便潜入水下实施爆破作业。我们警惕地注视对岸动静,等他俩回到我们身边便发出信号。一声巨响,水面掀起丈余高的水柱,裹着木板块、铁丝条散落开来,烟和水雾笼罩一片。我们斥候班成员在水中奋力清除障碍物,然后向对岸游去并开始射击。看到突击队随之冲过来,我们按要求在登岸后便脱离战斗序列。
午后,准备拔营返校。大家清扫驻地,收拾行装,剩余时间自由支配。我约了一位同学向区队长请假,再度游过锦江来到望江楼。高楼矗立在江畔,雕梁画栋,飞檐重阁,既丽且崇,有茶社饭庄,游客也不少。我俩浑身水淋淋的就像重庆朝天门码头上的“水耗子”,登楼观景,有伤大雅,便吐出含在嘴里的两角镍币,在小摊上买了两碗凉粉。这里的凉粉很有名,吃在嘴里,凉凉的、滑滑的、辣辣的、酸酸的,略有一点麻,真是一种享受。
野营生活既紧张也愉快。●
(北京市黄埔军校同学会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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