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珍藏的《革命军第一次东征实战记》

　　北方古玩街坐落在具有悠久历史的古都北京西部，南靠长安街西沿长线，西邻老山西汉墓。这里经营项目主要有中国古陶器、玉器、珍玩、书画、古典家具等，是人们休闲、观赏、淘宝的好去处。在这条街上有一专营古旧图书的书商，姓孔名东，山东济南人，体瘦细高，戴个白边眼镜，模样斯文。他有个绰号叫“太极拳”，是行里人给起的，原因是他有独特的经营之道，与人做买卖有“绷劲”（古玩行内隐语，指故意不买或不卖，准备放长线实现自己的交易计划，叫“绷着买”或“绷着卖”，亦称“绷劲”）。其说话总是慢慢吞吞，欲言又止，说话间伴随着形体动作，像在打太极拳，让对方捉摸不定，遇性急者往往是高价买进或低价卖出，未想正中“太极拳”套路。

　　我与他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有一次到其店中闲坐，无意中看到玻璃柜中又新上了一本书，便随手将书取出翻阅，就觉眼前一亮，发现封面书题《革命军第一次东征实战记》，与黄埔校门匾额“陆军军官学校”六个大字为同一人所书，皆出自民国要人、颜体书法大家谭延闿手笔。封面下方压有一枚中英文“中华书局图书馆藏书”圆形钢印。

　　为了收藏此书，我同“太极拳”孔先生打了数月拉锯战，采用慢功加快拳来应对“太极拳”。所说慢功就是沉住气，等待买进时机。未几巧遇“太极拳”在市场进货时，因钱不够正犯难，他一见我便张口借钱求助，我见机痛快答应，同时也打出了快拳，向“太极拳”提出，将《革命军第一次东征实战记》以朋友价转让给我。他急于进货生利，也为了还我一个人情债，就立马答应了。此时此地“太极拳”也打一次快拳。

　　《革命军第一次东征实战记》一书为民国十七年（1928年）由中华书局出版，线装纸本32开，计348页（含附作战图）。细看内页中有军政要人的题词，有蒋中正“革命基本”、谭延闿“主义战胜一切”、蔡元培“武义觥觥”、戴传贤“我武维扬”、李烈钧“智者不失时，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等。还有何应钦、钱大钧、刘峙、缪斌和着者刘秉粹的玉照及序文。更令人惊喜的是，还有一张图像清晰、人物可辨、97人的合影尤显珍贵，照片上题：“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教导一团第一次东征后全体官佐影于梅县，时民国十四年四月十五日”。同版照片虽常见于两岸历史画册，但皆因图像模糊人物难辨，无法属名铨释。可在这张合影中人物面貌极易辨认，军史发烧友一眼便能认出前排坐者有何应钦、刘峙二将军，若为另95人（黄埔一二三期师生）属名仍需考证，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关于成书内容，着者刘秉粹有如下例言：

　　一、本书根据黄埔军官学校教导第一团参谋处之阵中日记及战斗详报编辑而成，每节之始特加说明，每役之末就管见所及略陈得失，俾阅者得明当时实况或不无借镜他山之益。二、本书关于命令报告通报等项，均录当时原本未敢增减一字。三、本书所用地图系粤省十万分一及二万五千分一之军用地图，惟关于道路之记载，间有参考邮政地图者。四、本书所记以教导团第一团为主眼，其余第二团及各友军，因未亲与其役，又无原日底稿，故惟就所得知者粗叙其梗概，俾得明全般之战况而已阅者谅之。五、本书资料得之钟焕群同志所搜集保存者为多，既脱稿陈芗南同志又尝代谋出版，具所铭感，谨附一言用申谢悃。

　　书中目次分9节：1.联军东征、2.军校出发、3.淡水之役、4.进攻平山计划及羊塘围之役、5.白芒花会议决定进攻海陆丰、6.平定潮汕、7.揭阳回师棉湖之鏖战、8.兴宁五华之役、9.校军特点。附作战图。

　　在1936年6月出版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史稿》一书中，关于第一次东征的内容文字和附录的作战图全部选自《革命军第一次东征实战记》一书。由此可见《实战记》一书的史料之翔实，弥足珍贵。

　　为了证明此书记录第一次东征的翔实程度，现举“阵中日记”一页，解疑释惑，以飨读者。

　　民国十四年二月一日

　　天候：天气晴朗。

　　现员：全团约一千八百余人，除第一营外，由黄浦至南栅者约一千四百余人。

　　命令：校长命令（一月三十一日午后三时于校本部）

　　一、东江敌情及友军状况如贵官所知。

　　二、本校全部拟于二月三日在虎门附近集中完毕相机动作。

　　三、教导第一团（缺第一营）务于明（二月一日）午前八时由本校出发，用船舶输送向沙角后，会同第一营限于二日在北栅大怀德一带集中完毕。

　　四、教导第二团务于二月二日午前八时，由本校出发用船舶输送向太平圩前进，限当日在白沙附近集中完毕。

　　五、学生队、炮兵第一营、校本部于二月三日午前八时由本校出发，用船舶输送到虎门寨太平圩一带集中。

　　六、给养由各该团自办。

　　七、余现在本校二月三日带同校本部出发至虎门。

　　团长命令（一月三十一日午后六时于团本部）

　　一、敌人在宝安东莞石龙博罗及增城以北地区集中。

　　二、本校全部拟于二月三日在虎门附近集中完毕相机动作。

　　教导第二团于二月二日午前八时，由本校出发向太平圩前进，限于当日在白沙附近集中完毕。学生队炮兵第一营校本部于二月三日午前八时，由本校出发到虎门寨太平圩一带集中。

　　三、本团（缺第一营）准于明（二月一日）午前八时由本校发用船舶输送向沙角前进，乘船次序及船只号数另表规定。

　　四、给养由各营连队自办。

　　五、予现在团部明日同团本部至沙角。（完）

　　位置：团本部第一二三营及物种队驻离沙角约十里之南栅村落内，第一营原驻在沙角。

　　行军：午前十一时，由黄浦解缆至午后七时完全到达沙角登岸，直到午后十一时始完全到达南栅。黄浦至沙角系乘船未觉困难，但沙角至南栅因天已暗虽十里亦觉有行路难之苦矣。

　　宿营：此地住民甚少，且士兵初由驻军而移于行军，宿营事宜多不熟练，故设置多不完备。

　　输送：分二段，第一段船舶输送。第二段夫役输送，此日因沙角夫役甚少，多由士兵输送，以是落伍者甚多，困难已达极点。

　　军纪：队伍乘船上陆动作迟缓秩序混乱，而上陆后未整顿队伍即任意前进。行军军纪大坏，至宿营地后亦无报告，舍营之设备更芒无头绪，此皆下级干部无经验之故也。

　　给养：各部均携有粮秣尚不困难，惟炊事兵均由士兵轮充，多无炊衅之经验，故不能按时给养，而团部给养由特务连代办更觉不便，本晚竟致不能供给，仍由团部自办。各营部均附属各连给养，其不便情形较团部尤甚，故此后团部营部给养拟仍按中国军队之习惯，由团营部自办。

　　特别事：团长抵沙角后，复往虎门，对于军事上与虎门要塞司令有所商酌，队伍由团附率领至南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