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5月,我在159师477旅52团任连长,驻防合浦的北海。该地海面泊着两艘日舰,舰上水兵、“浪人”天天上岸闹事,群众见而远避。我们也常强力制止其骚扰,把他们赶回舰上去,群众拍手称快。
后来,我营调驻雷州半岛,我请假回广州结婚,谁知蜜月未满,七七事变爆发,我便匆匆与新婚才几天的妻子道别,赶回雷州半岛销假,加紧训练部队,做好抗日准备工作。
8月13日,爆发了淞沪战争,敌海陆空三军挟先进武器猖狂进犯,声言三个月亡华,我以窳陋装备被迫抵抗誓死保卫国土,战况之烈,惨绝人寰。
那时,驻守广东的有151至160等10个师,当即奉命以159、160两师组成66军,驰赴淞沪战场,参加抗战。
我师受命后,由雷州半岛行军至连滩,再船运至广州集结,转由铁路北运上海西郊。在这两师里,和我一同上前的7期同学有20余人,大都是担任参谋、营附或连排长;一同上前线的亲人有同期同学、担任营附的妹夫潘庆升,担任连长的堂弟陈庆以及同期同学担任排长的表哥黄清华。
9月中旬的一天,天刚破晓,车抵南翔,我952团3营下车朝前进军,前线传来隆隆枪炮声,此时敌机来袭,潘庆升妹夫指挥部队掩蔽,不幸中弹牺牲!出师未捷身先死,全军将士迸发出复仇的怒火。这时,第一线部队搏战正酣,由湖南开来的第15师在与敌反复激战中伤亡大半,奉命撤下来整补,阵地由我师接替。我团2、3营分任左右两翼。扼守罗店亘杨木桥及国际无线电台阵地。敌以其优势兵力多次攻击,均未得逞。敌舰以无线电台为目标向我阵地炮击,2营营附和两位连长(我同期同学)以及我的表哥、堂弟等均在与敌搏战中为国殉职,全营官兵伤亡惨重。那时我是2连连长,当我营奉命向立足未稳之敌逆袭时,我带着国恨家仇,指挥全连与全营官兵扑上去,见敌就连射带刺,把阵地夺了回来,并乘胜以炽盛火力追歼退逃之敌。这是一个铭记终生的日子——9月20日。
21日晨,敌机又对我蕴藻浜阵地轮番轰炸扫射,掩护步兵向我冲锋,双方肉搏甚为惨烈,阵地失而复得者再。敌军以机、炮、坦克一齐来攻,我被迫退出阵地。在敌机去后的间隙,我连战士迅速冲过去,以刺刀手榴弹夺回阵地。下午4时,我身旁的老战士、机枪射手满腔怒火把敌人打得抬不起头时,冷不防中弹阵亡!我发现是趴在敌阵树上的狙击手射来的子弹。我气愤得很,立即接过机枪,几轮扫射打得敌阵落花流水。不科,敌另一个在树上的狙击手朝我射击,我肩部中弹。如果不是我转身向弹药兵取弹夹的话,敌弹就会击中我喉部而不是打在肩上了。我负了伤,却还未有感觉,继续朝敌猛射。身旁的传令兵说:“连长,你挂花了!”这时,敌正向我冲来。在这紧要关头,我继续指挥队伍,以火力向敌逆袭,把敌人赶出我阵地。战士们跃出战壕俘虏了几个敌兵。这时,我才感到伤口疼痛。奉命把指挥任务交给了大排长,我到了绷带所,得知我营另一位连长、几位排长和100多名士兵在这次恶战中为国牺牲了!我心头一阵酸楚,含着眼泪离开火线!
我被送到滁州伤兵医院治疗。一个多月后,得知敌在金山卫登陆,从侧背威胁我淞沪战场,我大军后撤,南京危急,医院也要后迁。院长通知我转回广东陆军医院医疗。我想:我四个亲人同上战场,三人殉国,我有何面目回广州见父老亲友!我枪伤虽未痊愈,但已可重上前线杀敌报仇。我便办了出院手续到南京找师办事处报到。和我一同回师部报到的尚有机枪3连刘涛连长和2连一位排长,我们都是伤未痊愈请求归队再战的。
是时,我师奉命在南京外围汤山守备。正在战地视察的谭邃师长、罗策群副师长和司徒非参谋长,见到我们三人伤未痊愈重上火线,高兴地表扬我们,派我回原团任2营副营长。
这时,南京保卫战已经打响。我到阵地向同期同学、营长魏汉新报到,和几位连长战地重逢,倍觉亲切。这时敌炮已向我插花庙阵地轰击,敌机枪手爬上水塔,居高临下向我射击,全营阵地都受到威胁。我用电话与团迫击炮连王建猷连长联系,请求把它打下来。迫击炮是曲射的,对付这样的目标有一定困难。但只见几声炮响就把敌军两挺机枪打垮了。
敌人不甘失败,集中火炮向我阵地轰击。营长和我同时被敌炮弹片击伤,他伤腰,我伤胸。我们都坚持不下火线,继续指挥部队与来犯之敌激战了两天。后奉命转移,防守光华门。
我师从淞沪转战南京,官兵伤亡甚大,为易于继续作战,缩编为一个旅。由林伟俦同学担任475旅旅长,我转任1营副营长。防守光华门的兵力部署完毕,至12月11日晚上,奉命突围。这时,敌军已完成对南京的包围,我营已与敌接触,有的部队已与敌成胶着状态,无法脱离撤退。我营派第1连向敌冲锋,拟夺路掩护主力撤退,不幸全连牺牲,已不能向光华门外冲出,只好绕向扬子江边。到了燕子矶、霞山,渡江的船已经开走了。我们只好利用空汽油罐泅渡到对岸,脱离了敌军的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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