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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远征军足迹 祭拜不朽英魂——姐弟三人许昌、腾冲行

日期:2018-03-15 15:16 来源:《黄埔》杂志 作者:曹景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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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昌行

  我在美国的弟弟曹忻从网上看到河南仰岳公益组织发布的一则消息:“河南许昌志愿者在许找到一个辎汽6团的抗战老兵,名叫贾全生,1920年出生,已经96岁。”谈起自己的从军经历,他说:“我叫贾全生,原籍河南长葛董村,远征军辎汽6团2营上士班长,团长曹艺是少将,曹艺原来是副团长,后来当了团长,2营营长王伯照(应为王伯兆——作者注),另一个营长叫孙精武(应为孙靖五——作者注),山东曹县人,班长惠迪庆……”老人说的内容挺详细,而且他谈到后来部队组织剧社“征轮剧团”,他还参加过剧团演戏。这些都证实了贾老确实是父亲曹艺在中国远征军驻印军辎汽6团属下的战士,而且,贾老很可能是辎汽6团健在的最后一名战士。


贾全生(右一)和战友的合影

  弟弟即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去看看贾老。我说当然想去!贾老是父亲的战友,我们应该去看望他,一则表达我们对远征抗战前辈的敬仰之情,通过慰问让贾老精神更愉悦,对自己的抗战经历更加肯定,更自豪更有尊严更健康地生活。二则通过与贾老交谈,我们也能更多了解驻印军及辎汽6团的鲜活历史,可算得上追寻历史最后的跫音。

  我的三姐景渑住在内蒙古呼和浩特,知道了这事也说想去。于是,我们姐弟三人达成共识,由我做前期准备和有关联系工作,定在2017年清明前后出发,先去许昌慰问辎汽6团幸存的老兵贾全生。然后去腾冲国殇园祭拜父亲的战友——中国远征军的英烈们,这是我们多年的夙愿,也是父亲曹艺的遗愿。

  我把网上关于贾全生的信息发给朋友秦川,秦川是个思维慎密、计划周到的热心人,他迅速帮我查到北师大关爱老兵志愿者的网站,看后即回我微信:“大姐,您发的这张照片中与贾老先生一起合影的这位先生叫王晓楠,长期以来,都是他和他的团队关心着老人,定期问寒问暖、过年祝寿,您和您的姐弟要去看贾老,他可以派人带你们去,免得自己去找……”

  同时,他将我们三人的年龄(78、72、63)告知王晓楠先生,嘱托王先生事先不要惊动今年已97岁的贾老。已免老人过于激动。

  接着,他又到第二档案馆帮我查找到很珍贵的1945年的辎汽6团的官佐表,即用微信发给我:“大姐,这两张是辎汽6团的官佐表,您发给您弟弟,去时可给贾老看是否还认识其他人?这也便于确认。贾全生提到的营长孙精武(孙靖五)和班长恵迪庆也在表上。”

  档案馆查到的资料是最可靠的,我看见表上有曾听父亲说过耳熟能详的名字:王伯兆,桂承修,侯灿章,傅长恩,杨绍震等人,心里就踏实了。

  我们姐弟三人约好4月6日中午到许昌东站集中。请王晓楠先生带我们到贾老的家,在许昌待一个下午,当晚,赶到郑州住宿,7日一早从郑州飞往腾冲。

  4月6日上午,78岁的姐姐景渑从呼和浩特乘高铁先期赶到许昌。因我和弟弟从南京坐高铁中午才到,姐姐景渑便一个人先游览了曹丞相府景区,观赏了莲城优美的生态环境。当天12时40分,姐姐景渑和王晓楠等三位志愿者还有贾老的女儿贾建平在许昌东站接到了我和弟弟,我们立刻赶往位于市区新兴路的万里公司家属院。

  路上,我特别问了贾建平:“你父亲身体可好?97岁的老人家平时生活可能自理?”她说:“好着呢!自己平时还能骑自行车上街。这不,今天上午他还骑车上了两趟街。我老爸的心态特别好,所以身体也好。”我听了又惊又喜,真是天佑抗战老兵,能抗日又能抗老!王晓楠也说贾老身体挺好,而且很健谈,唯一的毛病就是耳朵有点背。

  一会儿车就到了贾老家。在一间红瓦房外,贾老神清气爽地站在家门前,迎接我们。今年97岁的贾全生个子挺高,红光满面,头戴鸭舌帽,衣着干净整洁,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见面后,我们大声喊:“贾叔!您好!”他马上就听见了,并反应很快地依次和我们握手问候,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97岁的抗战老兵贾全生

  贾老的房间内,桌子、板凳、床铺一尘不染,物品摆放有序。连墙上挂着的镜框都擦得干干净净,镜框里有一张贾叔和辎汽6团两个战友的合影,我踮起脚来看,三位战士在抗日战争那苦难的年代里虽然较清瘦,但还是显示出风华正茂的神采和驾驶兵聪明灵俐的模样。

  落座后,弟弟曹忻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几张黑白照片让老人看。“叔,这是谁啊?”我们指着畹町中印公路通车典礼的照片问他,贾老说:“这个戴眼镜的是曹艺,我们的团长!”虽然时隔70多年,贾老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另外两个战士,贾老说脸熟但不是他们连的,名字记不清了。

  我把我手机上存的一张侯文理的照片给他看,他一看就说:“这是侯灿章,8连连长侯灿章!一看他的眉毛我就认出他是侯灿章。”(侯灿章即侯文理,1950年被派遣随国民党军队撤往台湾,1958年被台湾当局处决,2015年5月被国家民政部追认烈士——作者注)。接着他贴近曹忻的耳朵,问:“我再问令尊是共产党吗?是不是?”

  我们一下愣住了,曹忻说是的,侯灿章也是,他们是单线联系。

  “在印度我就知道,侯灿章跟令尊经常联系(贾老用两手食指并联表示),我知道他是共产党,我知道令尊是共产党。(他用手点着自己的头笑着说)我都知道呀,我知道。”贾老笑着用左手指着曹忻说:“在印度我就知道,令尊他俩相当接近,哪一连都没有侯灿章那连吃得开!”

  我们没想到贾全生老人头脑这么清楚,记忆力这么好!远征印缅的往事对他来说就如同发生在昨日。

  贾老说他和辎汽6团的全体官兵一样,在印缅战场待了3年,坚持到抗日战争胜利。1942年10月(贾全生是11月飞去的)到1945年8月15日凯旋回国。辎汽6团的战士们参加了缅北大反攻的所有战役,并配合中美工兵修建史迪威公路做好人员和物资运输工作。

  贾老是修车技工,他跟我们说了在兰姆伽训练营他们如何机智地回答美军教官的古怪刁难问题,如何最先通过考试的。我们问他:“您除了修车,参战了没有?”他说,辎汽6团的官兵们在执行各自的任务中,在战斗的前沿和后方随时都会主动或被动地遭遇和参加战斗的,而且也有牺牲。在着名的密支那战役中,辎汽6团9连杨绍震连长带领的别动队直接参战并立了功。我们问贾老:“密支那战役您参加别动队了吗?”他说:“占领密支那之后我去了。”

  史迪威公路通车后我父亲率第一车队参加了芒友会师和畹町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的通车典礼,我们问贾老第一车队他是否参加时,他如实地告诉我们:“第一车队我没参加,后来跑了两趟向昆明运送援华抗战物资的车,然后日本就投降了,辎汽6团整团就回国了。”

  贾老很自豪地说了一件我们从没听爸爸说过的事。他说:“曹艺团长回国后,在重庆广播里讲,辎汽6团不但会开车,而且会打仗。我们每个人都听到了团长的话。”

  我们在贾全生家中的交谈亲密又热络,出去吃饭时又交流了3个多小时。

  一起吃饭时,我们向贾老询问了辎汽6团组建“征轮球队”和“征轮剧团”,以及开展文体、文艺活动,鼓舞战士士气的往事。贾全生说,他在连队当汽车兵时,因为唱过豫剧,便被抽调到“征轮”剧团给官兵演出,参演过《清风寨》《打金枝》《凤还巢》《四进士》《穆柯寨》等剧目。问到“征轮剧团”“征轮球队”的名角和名球员的名字,贾全生略加思索,便很流利地一一说出来:剧团里打鼓的叫张杰,拉胡的叫韩石,唱须生的有马强、邱继山,拉场面(场务、报幕)的有陈宁英、赵玉万,唱青衣的叫周祖铭,拿手好戏是《凤还巢》。问到他演什么时,他讲他是演武生的,武把式好,因为他演《清风寨》里的大寨主演得好,人们都称他为“大寨主”,他还培养了徒弟赵强。

  他说:“征轮剧团的道具、服装、旗子、云子、靠呀,都是自己制的,羽带做得跟戏院里的一样,你倒说呀,辎汽6团是藏龙卧虎之地,啥人都有,到加尔各答采购绸缎来,用油漆自己画呀!”

  贾老说:“演出时,观众也是人山人海,前面设着一张长桌,铺着白被单,史迪威、令尊坐在正中间。戏台上唱啥,还有翻译,啥剧情令尊给他讲。有时38师请我们演,还请我们吃饭。团长见了我说,您唱武生的,您打得很好,好棍!吃力!还叫我吃得好一些。”

  我们问贾老:“侯灿章他打不打篮球?”贾老说:“他不是正式队员,打也只是摸摸,正式打,他不参加。”我姐说:“他是领队。”贾老说征轮球打得好的一般就是那几个人,打球很厉害!他在想球员的人名时,我提醒他:“有没有个姓屠的?”他马上接着说:“屠文龙!还有于瑞章和蔡……”我告诉他:“蔡忠强!”他连连点头说是。看来,他对征轮球队有名的“三剑客”还有印象,谈起征轮球队球赛,他说:“可精彩呢!征轮球队一打球,整个兰姆伽都来看,38师的、22师的开着车来看,站在圈外,人山人海的。球员能打胜仗,没打过败仗,美国人也不中,他们不行,跟美国人不只打过一次,打一次美国人输一次。”贾老又说跟美国人打球“可精彩呢!美国人个子大,美国人往起蹦,项文亚就从他腿底下滚过去,一起来哨就响了!全场鼓掌,美国人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贾老也笑着模仿美国人两手一摊的姿势。

  通过交谈我们知道了“征轮球队”和“征轮剧团”在驻印军中的确是名声赫赫,而且起着鼓舞抗战士气的作用。怪不得史迪威将军会明令嘉奖!

  他又告诉我们,回到国内不久,我父亲调离了辎汽6团,辎汽6团被调往河南驻守郑州。贾全生很是喜悦,因为回到老家了。他们先后在开封、信阳驻防。随着解放战争的进行,辎汽6团的官兵越来越少,最后在南宁向解放军投诚。通过招考,贾全生到一个修理厂修理汽车。“我一口气修理了10辆汽车,厂长高兴地夸我,说‘天上掉下来一个贾全生’。”贾老说,一年后,他回到许昌,在长葛老家待了两年。有一天,他到许昌市区,遇到原辎汽6团的战友杨锋,对方当时是河南汽车运输总站一个汽车大队的大队长。经他介绍,1953年,贾全生到当时的河南省汽修厂工作,直至退休。

  贾全生的女儿说,父亲修理汽车的技术很好,当时在全省都很有名。当年车队购进的德国大依法卡车的方向盘比较沉,很多技术改革都是她父亲完成的,我们很高兴地看到,家里贴满了厂里颁发给贾全生的奖状。

  贾全生告诉我们,志愿者对他们抗战老兵很好,他很喜欢他们。他又给我们看他胸前戴着的抗战70周年纪念章——“这是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发的呢!”贾老很自豪地对我说。

  这些鲜活的史料出自亲历者之口,非常珍贵,我在笔记本上一一记下贾老的话。同时,姐姐和弟弟还为这次会面拍摄了视频,保存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贾老一直兴致很高,王晓楠惊异地说:“今天贾老的耳朵也不怎么背了嘛!”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5点,我们和贾老及志愿者愉快地合影后,恋恋不舍地与贾老握手告别,我们衷心祝福贾老健康长寿,我们深信,天佑人护下的抗战老兵贾全生一定会健康长寿!

  

  

  

  腾冲行

  7日早晨7时50分,我们从郑州机场准时起飞,经昆明转机,下午3时到达腾冲驼峰机场,出机场时,我东张西望地找写我名字的接机牌,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精精干干的中年帅哥已招手喊我:“曹大姐!曹大姐!”其中一位自我介绍:“我是腾冲黄埔后代胡家兴,这是我的表叔杨卫祖。”我很惊异,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胡家兴怎么会认识我?胡家兴笑说:“在微信朋友圈里看过一张有曹大姐的集体照,有点印象。”

  他们带车来接我们,把我们送到市中心的“云之舍”酒店。这酒店又名中国远征军家属后代接待站,胡家兴为我们预留了一个很明亮的大套房。作为远征军的后代,住在这儿真感到很亲切,这儿有着浓浓的远征军抗战文化氛围,从门厅到房间里都摆着抗战书籍和滇缅抗战杂志,门厅的大电视每天滚动播放着远征军抗战的纪录片和老兵回忆抗战岁月的片子。

  早就听爸爸说过,腾冲是个抗战之城。腾冲在抗战中曾沦陷两年4个月又4天(1942.5.10—1944.9.14)。日本人到腾冲后,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前前后后杀死老百姓6000多人。腾冲老百姓不甘心作亡国奴,家家户户都曾参与抗战,腾冲市民的先辈不是当过远征军战士,就是出过为远征军运送粮草弹药的民夫。腾冲的老百姓是一个托起铁血远征军胜利丰碑的功勋群体!今天我们才到腾冲就似乎感到中国远征军的脚步还未走远……

  胡家兴是中条山烈士寸性奇中将的曾孙,中国远征军司令部中校参谋寸品德的孙子,第6军寸幸开的侄子。杨卫祖是抗日名将杨伯勋中将的孙子。这两位名将之后我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没有一点陌生感,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真是天下黄埔一家亲。

  胡家兴让我们先休息一下,说下午五点半来接我们,腾冲市委统战部和腾冲黄埔军校同学会今晚为我们接风。我再三强调我们是来春祭和旅游的,属个人行为,不敢惊动领导,再三推辞都不行,胡家兴说你们是黄埔6期曹艺将军的子女,又是远征军将领的后代。远道而来祭拜远征军的英魂,理应为你们接风洗尘。

  晚上,中共腾冲市委统战部两位领导,腾冲市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秘书长,腾冲市黄埔亲属联谊会的领导都来了,腾冲黄埔人对远征军后代的真诚、热情和周到令我们非常感动,他们的工作力度和效率也令人钦佩。胡家兴告诉我,领导已经安排明天上午黄埔后代陪同我们去国殇园祭奠,下午参观滇西抗战纪念馆。后天下午希望我们再到滇西抗战纪念馆,接受一个电视采访。他说:“你父亲是远征军的将领,你和你父亲都写过关于远征军的文章,中国远征军之战是中国抗日战争中重要和伟大的战役,还有待继续深入研究,我们滇西抗战纪念馆和滇西抗战文化研究会、《滇缅抗战》杂志都需要抗战资料。”席间,我饶有兴趣地听了他们讨论近期的黄埔工作和活动情况,腾冲的黄埔军校同学会和亲属联谊会人员不多,经费也不多,但工作做得有声有色。

  腾冲黄埔军校同学会的卢彩文会长已92岁高龄,军人生涯铸就了他强健的体魄,历经战火的洗礼和岁月的变迁,他仍然精神矍铄,精力充沛。他是一位充满活力的黄埔抗战老兵,也是一位能力很强的黄埔同学会领导。日常的黄埔工作和每年清明国殇园、滇西战场的祭奠活动差不多都是他主持,还主动承担了迎接远征军遗骸回国等工作。

  抗战胜利70周年时,他作为滇西老兵的代表,参加了北京的阅兵式。卢老很激动也很欣慰,他说:“我感到很荣幸,可以说是很久以前就盼望着能有这一天。”他感叹:“我这一生,参加了抗日,经历了抵御外辱、光复失地、保家卫国的历程,这是最大的荣耀。能活到今天,我是幸运的。”

  卢会长告诉我,他要送我一本书,是他们自己编的《腾冲黄埔人》。他说:“腾冲解放以后,出很多书反映了腾冲各方面的情况,但是对于腾冲参加黄埔的人提得很少,我们这些人是爱国的。我们调查得知,腾冲共有371人考入黄埔军校,其中黄埔1、2、3、4期都有腾冲人,腾冲黄埔同学中6个是中将,8个是少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自觉报考军校,希望报效国家的,我认为要把他们都记录下来,至于每个人的是非功过,让后人评说。我的这个计划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支持,我们多方筹集资金,终于出版了《腾冲黄埔人》。书出来后,各方面反映都不错。”

  第二天一早,杨卫祖先生就把卢会长题了字的《腾冲黄埔人》送给我,这本书不仅内容翔实,书籍装帧也很漂亮。更让我喜出望外地是,胡家兴也送我一本由他家兄弟寸锰编写并题字的《国家记忆 抗日名将寸性奇》。我感到由衷地高兴!

  8日一早,胡家兴、杨卫祖、梅永安三位黄埔后代陪同我们姐弟至国殇墓园祭奠远征军阵亡英烈。我们6人到达国殇墓园时,滇西抗战纪念馆馆长杨素红女士安排馆里的工作人员李卷温女士带我们到忠烈祠祭拜阵亡英烈,并为我们讲解了国殇墓园的建成过程和抗日将士在收复腾冲战役中的事迹,以及滇西抗日军民可歌可泣、不怕牺牲的爱国拼搏精神。

  国殇墓园建成于1945年7月7日,占地88亩,主体建筑是中轴对称、台阶递进形式。由大门经长甬道循石级而上至第一平台,再循石级而上,至嵌有蒋中正题李根源书之“碧血千秋”刻石的挡土墙。沿墙两侧上至第二平台,此处建有庄严肃穆的忠烈祠。忠烈祠为重檐歇山式建筑,上檐下悬蒋中正题“河岳英灵”匾额,祠堂正门上悬国民党元老、大书法家于右任手书的“忠烈祠”匾额,祠内外立柱悬挂何应钦及远征军20集团军军、师将领的题联,走廊两侧有蒋中正签署的保护国殇墓园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布告”、20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的“腾冲会战概要”“忠烈祠碑”等碑记。

  祠内正面为孙中山像及遗嘱,两侧墙体嵌阵亡将士题名碑石,共9618人。忠烈祠后为相对高度31米的圆锥形小坡,自下而上石碑林立,碑下均葬有阵亡官兵骨灰罐,墓园大门一侧筑有“倭冢”一座,埋有4具日军尸骨。

  国殇墓园遍植松、柏、竹,林下绿草如茵,阶沿多置盆花,环境清幽肃穆,今又在每一台阶两侧新建民族风格浓郁的展厅,展出了珍贵的腾冲抗战照片及实物。

  我们在忠烈祠祭拜了远征军的抗战英魂,也祭拜了为滇西抗战牺牲的盟军英魂。我们特地祭拜了胡家兴的曾祖父——在中条山牺牲的寸性奇将军,当我站在寸性奇将军的墓前默哀时不禁泪流满面,眼前不由地出现寸性奇将军就义时的悲壮场景——1941年5月,中条山之战,由于当时中国政府及军方高层判断失误,指挥不当,致使中国军队阵亡4万多人,被俘3万5千多人。5月13日,寸性奇于毛家湾被日军围困。当时他已身负重伤,面对蜂拥而上的日军,他从容不迫,用当年孙中山亲赐的短剑,结束了自己46岁的生命,展现了中国军人宁死不屈的精神。寸家祖孙三代皆抗日,在中国远征军名录墙上,我们又看见了胡家兴祖父寸品德的名字和叔伯寸幸开的名字,联想到胡家兴为腾冲黄埔亲属和抗战老兵甘于奉献的精神,不由感叹:寸家真是满门忠烈啊!

  中国远征军名录墙133米长,墙上镌刻着103141名参加滇西抗战的中国远征军将士、盟军将士、地方抗战游击队、地方参战伤亡民众、协同参战部队和单位人员姓名。在中国远征军名录墙上,我们很快找到了父亲曹艺的名字,还陆续看到了他的部队和他的战士的名字,我们在中国远征军名录墙前献了白菊花,以此寄托对远征军勇士们的铭记和追思,并与腾冲的三位远征军后代在名录墙前合影留念。

  建在国殇墓园东侧与之毗邻的滇西抗战纪念馆于2003年8月15日落成开馆。该馆占地22亩,建筑面积9492平方米。馆舍建筑采用V字形框架结构,寓胜利之意。展出内容分为抗战后方、御敌前线、怒江对峙、绝地反攻、逐寇出境、老兵不死、祈愿和平7个部分。展出文物12000多件,图片1500多张,是当前国内记录滇西抗战历史最权威、文物最多的纪念馆。我们在“滇西抗战纪念馆”看到了父亲曹艺在畹町参加中印公路通车典礼和他率领第一车队的照片,还看见了他们辎汽6团在兰姆伽训练营的“学兵队”的照片。

  4月9日下午,我就在滇西抗战纪念馆第三厅,父亲的照片下,接受了腾冲远征军源文化有限公司李根志老师的采访。我说,我们到了国殇墓园、滇西抗战纪念馆,就像到了一个培养爱国情操的活的课室。图片等史料、远征军的名录墙、烈士的墓地,把人拉回到那个“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战争年代,历史因此变得可感、可触。

  在这儿,我觉得远征军的集结号声似乎还响在耳畔,我们在这儿也寻找和触摸到了父亲的足迹,很激动也很欣慰!国殇墓园可说是腾冲军民以鲜血写成的一部活的史书,它时刻提醒和教育着我们,历史的悲剧不能重演,民族的耻辱不能忘记,抗日战争的胜利来之不易。

  今天,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昔日的战场也已成为安居乐业的家园,但是,岁月只能冲淡人们记忆中的浪花,却永远冲刷不去所经历的惊涛骇浪。对于这场生死存亡的抗战,我们记忆犹新,对这场战争留下的启示,我们怎能不回味!铭记历史是为了让后辈以史为鉴,扞卫和平,不让战争和杀戮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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